完美律法之王,温柔却同样冷漠的王。包容一切的完美律法同样是拒绝了所有请求的自我选择。

高兰 祭品 1

阳光透过狭窗投在高文身上,这位健硕宛若雄狮一般的骑士在脏乱不堪的监狱中再一次无奈的叹息。他看了眼阳光投射出的亮地,从太阳的倾斜角度来推测时间。从他被关起来那天开始算的话,他已经七天没再见过兰斯洛特了。高文再一次叹息,同时伸出手拂过墙上的划痕,像是抚摸情人的脸颊那般恋恋不舍的又划了一道。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身着重甲的士兵们列队来到他面前一次排列站好。等一切就绪后一张多年未见但却熟记于心的脸缓慢的暴露在高文的视野内。

“兰斯洛特!他怎么样了?!”

高文焦急的叫喊着这个名字,仿佛来人就是兰斯洛特一样,他虔诚的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与热爱去呼喊他。这让阿格规文本就铁青的脸更黑了点。他忍下心里那句:“他是会巫术还是天生就会魅惑人,搞得你抛下一切带他远走他乡?”一本正经的回答了高文的疑问:“他挺好的,三天后就要举行圣祭。他将完成他应有的使命,你也收收心,履行你身为长子应尽的义务。”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监狱的门,高文卷携着风冲到阿格规文面前,较强的小型气流将阿格规文额前的头发吹的浮起。金发的男人紧握着阿格规文的手,心里、眼里、嘴里都在吐露着焦急的爱意。

“他在哪?他没事吧?为什么他没有和你一起来?他们还是非要他的性命吗?”

面对血亲高文丝毫没有克制,他像握着剑那样用力握着阿格规文的手,巨大的力道能将钢铁折断。就连被人称作比作钢铁的阿格规文也不免有些动容。他皱紧眉头眼里倒映着高文焦急的面容,但他依旧像一座雕像一样冷漠无情,就连鄙夷都不屑给予他人。但他和高文好歹也是血亲,必要的情面他会根据自己的判断有所留存的。

“他在王城里,没事,在祭典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见他,至于他的命嘛——”,阿格规文延长了调子,以一种不屑又敬佩的口吻宣告了判决:“他的命本来就不是他的,为了祭祀而死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临到末尾终究还是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就是这么转眼的功夫,高文就冲出了牢笼,按照过去的记忆奔向兰斯洛特所在的地方。

高文所在的监牢在城堡西侧的地下,而兰斯洛特身为最珍贵的祭品,此时应当暂居与城堡内离议事厅最近的房间。他冲出地下,被外面过于灿烂阳光照的昏了头。看不清面前的路,可又不敢停,只能踉踉跄跄的往前奔。这一路上不仅没人拦他,反倒是不断有卫兵向他问好。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冲向议事厅,在那里他再一次见到了兰斯洛特。

他心爱的少年褪去了铠甲,穿上了他噩梦里总是出现的白纱,头上佩戴着花环,长长的紫发披落在身后。难以言说的美模糊了他的性别。但凡是看到兰斯洛特现在这副模样的人,都会相信他是圣子,是神明赐予人们的福音。可高文不同,他本就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对神的信仰也颇为功利。简单来说就是——好的是神迹,坏的是放屁。他可不在乎什么狗屁赐福,他满心满眼瞅着的都是兰斯洛特手上的伤。

白色的绷带裹紧了伤口,不断渗出的血染红了空无的白,缓慢的在画布上留下自己的笔记。而在渗血的伤口边上,还有一道疤痕。说起它的来历可就久远多了。

那是高文第一次见到兰斯洛特。

被称作湖之子的兰斯洛特是被修女们精心养大的祭品。从七岁开始,就被当作祭品来放血,以祭祀干涸的大地。尚还年幼的兰斯洛特更加清秀让人一眼过去分不清性别。高文带着人跑了好久才知道,不是“她”是“他”。得知兰斯洛特是个男孩的时候,高文心中的担忧少了一点。至少他不用担心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会被拉去生育。顶着神圣的神圣的名义却让人做着妓女都不齿的事情。

高文再次在心里把这群混蛋骂的狗血临头,可面上也只能装出一副温柔、和善、知错、认错的模样。他拽了下衣领,又整理了一下披风,恢复了过去被人称作白马王子时的从容。可他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那群老不死的东西,从小到大一直在对兰斯洛特灌输自我牺牲的重要性。好像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得放点血以示悔改,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盛名广誉以勇武著称的高文确实可以这么想,可他们的教育确实很成功。成功的让兰斯洛特这只幼鸟主动放弃了天空,与赤裸的人们一同接受神柢的考验。

别人或许不记得了,可高文绝不会忘。那天的太阳很大,气温和现在一样高,向远望去能看到一阵阵热浪在空气中翻涌。那时的兰斯洛特年龄太小,受身高这个客观因素的限制无法自己登上祭台,就被他人拥簇着给抱了上去。最虔诚的信徒割开了他的手腕,使他的血流进祭坛,以使大地丰盈雨露丰润。可没有人在意台上的兰斯洛特的想法,人们只是热情、盲目的欢呼着。这场祭祀直到兰斯洛特晕倒在祭坛上都没有结束。当看到那个幼小孱弱的身体晕倒在祭坛之上的时候,高文心中一悸屏住了呼吸。也就是在那时他开始有了带兰斯洛特逃走的想法。

“唔......真好啊,高文卿是大人呢......”

“是哦?我是大人呢——!对兰斯而言,我已经是可以被称作叔叔的年纪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呢!可就算如此也没人能在我的守护之下伤到你一根汗毛。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承诺吗!就是那种说好了就不准反悔的东西?那高文卿不准反悔哦!”

“当然!我会一直保护你的,直到你厌倦我为止。”

“真好啊......!好想长到高文卿这么大啊......想和您一起长大、一起变老。想和您做许多许多事......可我应该是活不到那个时候的吧?”

少年清澈的眼里无爱也无恨,更没有常人面对死亡时的不甘与落寂。他只是单纯的对此感到忧伤,即使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忧愁来自何处。这份无畏的贡献反而成了高文决定带兰斯洛特走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郑重其事的握住兰斯洛特的手,将自己的灵魂与未来交与对方定夺。

“兰斯,我说了——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伤害你。所以,如果你不想这样的话......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什么是离开?”

“离开——就是远离这些人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高文轻笑着将这一切说的好像有多么轻巧一样,兰斯洛特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的罪名,可高文不会不知道。

“可我......”

兰斯洛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高文的食指压住嘴唇止住了。他盯着兰斯洛特的眼睛,缓慢的诉说他的心声:“你只需要告诉我——想还是不想。你只需要,眨一下眼睛而已。只是眨一下眼睛而已兰斯,没有人会怪你的。因为你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而已。仅此而已。不管是多么严苛的神明,他们都无法责怪你。因为你仅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而已。”

高文捧着兰斯洛特的脸,额头相抵四目相对,他再一次向对方询问道:“兰斯,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随后,兰斯洛特像是小刷子一般浓密的睫毛飞快的落下又抬起。兰斯洛特不知为何流起了眼泪,高文笑着拭去他眼角的泪花,心里笑着兰斯洛特的天真,却忽略了自己手心里的汗水。那天两个人就像往常一样出了城,直到太阳西沉华灯初上两个人也没回来。最开始众人以为是路远回来的晚些罢了,便派出人四处打探。这一打探不要紧,一查便查出高文早就在暗地里联系他国之人,为自己与兰斯洛特的逃亡铺好了路。

直到今日,两个人已经逃跑了十年。这次要不是为了救治难民,两个人也不会暴露身份,被逮回王城。他们逃了十年,追的人就追了十年。逮捕他们的人早就学聪明了,抓住两个人之后便将他们分开,兵分两路压回王都。

时隔七天,高文终于见到了兰斯洛特。他冲上去握住兰斯洛特的胳膊想要说点什么。可却被兰斯洛特拽开了手。他后退一步,退到那群疯狂的信徒之中,不带任何情感地说:“高文,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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